媒体是种强大的力量,得罪不起
年初两会期间,媒体疯狂转载王旭明回答人大代表质询“上学贵”的话被定义为“教育买衣论”,旋即引起了网友强烈反感,北大清华只能让富人阶层消费成了网友们抨击的热点之一。
他解释这番话,其实是记者把和他闲聊的内容择出来,进行了突出处理,并且没有考虑到当时的语境。
记者把我闲聊的话当新闻
青周:面对骂声,您就凭借这样良好的心态不予理睬,我自岿然不动吗?
王:新闻发言人并不是讲自己的话,是代替部门发言。也是代替部门去面对媒体和公众的。
当然不能对公众意见不闻不问,是要科学理性地去看谩骂,要学会从谩骂中捕捉到一种情绪,搜集到对我们工作有借鉴意义的东西,有则改之,无则加勉。
但即便是我心态那样好,在年初备受非议那一段,我还是一度动摇了。我曾经想过,不再把记者当成朋友,处处防着他们,也不想再见到他们。
青周:网上90%对您的谩骂都来自您在两会期间所说的“教育买衣论”,您为什么那样说?
王:我当时就是私下里和三位记者聊天。谈了两个小时,他们从中提出那样一段话,话的表述基本也没有什么问题,应该说,他们还是很有新闻敏感性的。其实我当时的原话是:在计划经济时代,孩子从小学上到大学花的钱很少,因为国家都给包了,但是在市场经济时代,形势已经发生变化。非义务教育阶段的教育已经成了家庭的一种消费,既然是消费,就要根据自己的经济、智力、实力来选择。北大、清华这些优质教育资源是有限的,自然比较贵,不是所有人都消费得起的。就好比逛市场买东西,如果有钱,可以去买1万元一套的衣服;如果没钱,就只能去小店,买100元一套的衣服穿。现在很多人不考虑自己实力如何,都想让孩子往好学校里挤,这是非理性的,也是形成“上学贵”观念重要来由之一。
只不过,那是我在这种轻松的语境下,打的一个比方,让他们理解在保证教育是公益事业的同时,非义务教育阶段的教育消费作为补充的必要性。我至今认为,这也是我们当前国情下,需要转变的观念。
我绝对不是在什么两会期间的新闻发布会上答人大代表的质询,这种表述是完全错误的,我没有得到任何授权去回答人大代表的质询,我怎么会去说呢?
之后,这番话也经过很多人的演绎,变成了“有钱就上清华北大,穷人没钱就不用上学”,我会说这样的话,犯这样低级的错误吗?
媒体是种强大的力量,得罪不起,很多时候,我觉得自己处于一种弱势地位。无论我怎么说,声音还是有限,怎么解释还是被骂。
我仍把记者当朋友
青周:这是不是后来您对媒体不那么待见的原因?
王:恰恰相反,我经过这件事后,虽然一度对记者存有戒心,但也是记者,让我彻底放下了这件事。
有次央视记者柴静打电话给我,说她对于一些政策的事情不清楚,想问问我。我就在电话中把政策和我们通常的处理办法给她讲了十多分钟。她挂断电话后,我突然一个激灵,她不会就是在采访我吧?她是不是已经录音了,那午间新闻是不是马上就会播出?但那并不是我正式接受采访的说法呀,里面还涉及到部里一些内部情况不能随便说的呀。我一想,糟了,赶紧回拨她的电话,内部情况,求你了,不要播出去。但她那时候正在采访,电话一直未通,我就一直拨。
有15分钟,那是我内心情绪交错在一起的痛苦的15分钟。电话通了,我连珠炮地说了一番话。柴静回答,旭明,你怎么能这样看我的新闻素养呢,我说是问情况就是问情况,如果是采访,肯定会对你说的。
过去我觉得自己是以君子之心度小人之腹,现在,我居然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了,自己想想,在小人和君子之间,我还是选择做君子吧。
但,事实上,真正让我放下的还是三个采访过我的记者中的一位。他后来写了一篇反映安徽四个少年屈打成招被错捕的报道。这件事他采得非常到位,错捕对小孩造成的深刻伤害,各方面的反思,写得很具体翔实,让我看了忍不住掉眼泪。就凭这篇报道,他是个有良知的人,他对我们教育工作是关心的,和这篇优秀的报道比起来,我的委屈又算得了什么呢。我于是忍不住,给一个朋友打电话,让他转告我对这个记者的敬意。
我仍然把记者当成朋友,即便是他们曾经伤害过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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